是节选自他的长篇小说农民父亲的开头部分拳

——读高鸿中篇小说《父亲的爱情》

高鸿的这部中篇小说《父亲的爱情》（原载《延河》2014年二期），是节选自他的长篇小说《农民父亲》的开头部分，稍作改编另添加题目而成。

而这部长篇小说《农民父亲》开头原来还有两句话，在这部节选下来的中篇小说中被省略了，第一句话是以一个独立的自然段冠诸全篇的：“父亲一辈子经历过四个女子人。”这可能受陈忠实《白鹿原》的提示与启发。这部长篇小说就是描述了父亲在那个特殊年代里，为了生存，毅然带着全家从胶东半岛逃难到陕北高原，拓荒种地，重建家园，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当然这离不开女人，整部长篇小说描述了父亲前后几十年与四个女人的情感纠葛，这四个出现在父亲生命中的女人，她们给父亲带来了幸福，也带来了无奈与苦难，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运。这部长篇小说出版后引起强烈反响，有人评论说这部小说“是继《平凡的世界》和《白鹿原》以后，陕西又一部全景式展示农村生活的厚重之作。”这评价是否过高，可以讨论，但是这部就是从一个人的成长史遭受史，从一个家庭的苦难史衍变史，来写一个国家的苦难史，这类凝视苦难、直面人生沧桑的文学追求，使这部小说客观上具有了一定的宏大史诗品格。农民父亲这1生动具体形象，不正是对应着“农业中国”这个宏大主题吗？

而这宏大的主题下是有着非常人性化的生活内容的。而被省略的第二句话：“第一个女人到家的时候父亲才十五岁。”可以说是这篇中篇小说主要内容的概括。如果说整部长篇小说是父亲与四个女人的情感史的话，那么中篇小说《父亲的爱情》，就是父亲东子与第一个女人大翠的故事，是“农民父亲”长卷中的序曲，固然是可以独立成篇的。对于苦难的生活来说，爱情这个字眼太过娇情，浪漫得有点奢侈，但却是适用于父亲这第一个女人的。父亲人生不同阶段的四个女人，是不是可以代表着四季？那这第一个女人就是代表着父亲的春季了。春天，是充满着欢快的季节。这一阶段可以说是父亲的初恋，是爱情的初恋，也是人生的初恋。年少的父亲，还没有经历太多的生活苦难，还有着少年的单纯与少不更事的懵懂任性。

可以说，“父亲的爱情”的奇特之处在于，父亲和他第一个女人的恋爱，是在他们结婚1年后才开始的。主要由于父亲“很小的时候”的一场包办婚姻，爷爷给他订了娃娃亲，女人大翠比他大了三岁，父亲看不上这个“黑得像一尊铁塔似的黝黑的女人”，婚前的两次见面充满好笑滑稽、极富生活情趣的喜剧场面。特别是初次见面时，父亲才十岁，原本男孩就比女孩成熟得晚，再加上大翠又比父亲大了三岁，他们之间的“时间差”就更显得大了，少年父亲虽然也是情窦初开，对女人的身体充满好奇与朦胧冲动，但更多的是排斥，他还是少年呢，对女人这类“神秘动物”有一种惧怕。而女人大翠，固然已懂得了可以接受未来丈夫这个男人来摸自己的 ，也知道摸一下 并不能导致怀孕，但她故意以此吓唬父亲，果然父亲被吓得逃跑。小说把两个少年情窦初开情欲萌生时纯真情态描述得极富生活情趣。第二次见面是在3年后，父亲“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朦朦胧胧地懂得了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像三年前那样傻乎乎的样子了。大翠的变化也确切不小，女大十八变，她变得更瓷实，更黝黑，胸部像两座火山一样。”他对“像一尊黑塔”的大翠不满意，不想要这个媳妇，因而与爷爷产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执。又过了两年，父亲十五岁的时候，爷爷自感身体不行了，他想要在他去世前看到父亲结婚成家。爷爷的这个心愿也是人之常情，即便父亲仍然不愿意这门婚姻，可他作为家中长子所担当的，情势所迫他只好“奉命结婚”。就在他新婚之夜，爷爷去世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于是作为家中长男，早早地承当起家庭重担。

父亲结婚一年，而他的女人还仍然是处女！原来是父亲仍然不真正晓得男女之事，而奶奶这一年沉浸于丧夫这痛之中，忽视了对父亲必要的提示与指导，后来经过医生的指点，父亲才真正完成了婚姻的实质性任务成为了男人，因而他们的恋爱才开始了。可是，正如小说中所说的，“好日子稍纵即逝，来得快也走得疾。一场天灾人祸将他们从天堂扔进了地狱。”动荡的社会和灾难，使他们小两口不能尽享家庭天伦之乐，他们必须为生存而挣扎。苦难的生活使他们相濡以沫，感情加深，父亲逐步认识到，这个粗壮的山东女人，“是有些憨傻，但是她纯真善良，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她在批斗会上为了救丈夫而致使孩子流产，在后来的逃荒途中，她偷偷地节省下自己活命的一点粮食，就是为了丈夫，为了家中别的人，最后她活活饿死。小说最后的情节是，父亲这个第一个女人死去了，没法安葬，就地以空心树为棺，然后是一场特殊的、出人意料触目惊心的火葬仪式。这可能是奶奶的主意，她为何没有提前和父亲商量，她怕他接受不了？她采取如此绝决的方式是为了断绝父亲的丝毫牵挂？也确切如此，在1大家人还暂时活着的生命都不能得到保障的时候，是容不得父亲为已经逝去的生命而分感情的。就这样，父亲的第一个女人，在惊心动魄的火焰中化为灰烬，然后随风飘散，连一点坟茔都没有留下。试想一下，多年后身处黄土高原的父亲心中，他第一个女人的坟茔，就是记忆中山东大海边那1树的熊熊烈火。父亲后来的大名梁海东，是否就是对他故土和故土上那些人的一种记念？

这部中篇小说可以说是父亲初期的生命传奇，而后来父亲他们一家人终于逃荒到陕北高原安居下来，又有了女人，后来自然就有了“我”，生命生生不息。固然，那是后话，这部中篇小说的情节，产生在“我”出身之前，当时“我”|还不存在，关于父亲的故事，可能是“我”从父亲或奶奶那里一点一点得知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有关父亲的故事是带有很大传奇性的，固然都是真实的传奇。父亲和奶奶或者其他长辈们，他们往往只记住记忆里最深刻的内容讲给子弟们，要还原父亲乃至爷爷他们曾的生活，自然还需要合理的想象与情形再现。既然是家庭史式的小说，就没有必要虚构，只需要合理地去搜集整理那些当事人的记忆与材料，用文学性的语言表现出来。这篇小说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它没有虚构很复杂的情节，只是真实地还原历史。可以想象一下小说后来的情节，由于有了“我”的记忆见证，当事人大都在“我”的周围，关于农民父亲的故事会更生活化一些。所以说，这部从长篇小说中节选的中篇小说，它带有很大的传奇性，其实不影响小说的真实性。这部小说的传奇性与真实性有很好的结合。小说有一种探寻家庭史的写作冲动。固然，这是每一个文化人的原始乡愁。每一个文化人，或说每个人，在他生命的某个阶段，他总会遇上那三个哈姆雷特千古之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如果说第三个问题太过深奥抽象让人不易触及的话，那前两个问题就相对具体一些，更多机会地让人触及。而这部小说，就是“我”对前两个问题的再一次追问，这也是人的永恒生命冲动。

这篇小说整体有一种雄性的阳刚之气。小说中充满了山东沿海的乡土风情，其中有一节文字描述父亲小时候让奶奶带到夜晚的海边等爷爷回来，他们2人的对话诗情画意，很有人生沧桑的哲学深味。如此很艺术化的细节描写，让父亲的形象更有文学性哲学性的深味。小说浓墨重彩地写了一个父亲，这个父亲是生命初期的父亲，是逐渐担当起、一步步走出懵懂走向坚强的父亲，是适应苦难与苦难大胆对话的父亲，他十多岁就教训姑父“小男人”。也写了父亲的父亲即爷爷，爷爷也是一个父亲，他原先人很好，但就是爱打老婆，后来才懂得体贴爱惜自己的女人，小说在描述父亲的爱情的同时，也穿插描述了爷爷的爱情生活。而年少的父亲，设想一下，当初如果父亲能早一点晓得新婚男女之事，他们会早一年有了孩子，就不会遇上如小说中所写的大翠怀孕时遇上那些社会动荡苦难与大饥饿致使流产的情节。当然现实生活不存在假定，一切都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小说从一个人的历史来写一个国家的历史。一个人年少无知，或许并无大碍，可是一个国家“年少无知”，其后果可能就是灾难性的。人体的生命在时期洪流中是很渺小的。如小说中年写到的，我们国家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所经历的那些苦难、灾难，让后代人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平凡的生命在那个年代都变成了传奇，但那确是明明白白的历史，某阶段的官方正史对此可能会有些遮遮掩掩，但民间亲身经历过那段非常历史的人们会口口相传，让后人明白那段历史的真相。当下中国富裕了，或说正快步走向富裕，但那些关于饥饿苦难的记忆是不能记忆的，那些父辈们艰苦创业的历史是不能记忆的。我们正是从父辈那里走过来的，他们的奉献与牺牲，养育了我们。小说题目中“父亲的爱情”这个“父亲”2字，既是具体的，也是象征性的，它象征像父亲一样的勤劳大胆和担当的心胸气魄，是生命的顽强与韧性。小说中，父亲从大海之滨走向陕北高原，最终让自己成为子弟心中的一座山，像一座碑，来铭记那一段历史。

2014/2/7

共 519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案】杨柳岸是个残疾人，来过韩城，薛云平邀我陪小杨参观，后来有人叽笶我：“你怎么陪小拐人？”我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果然，他找准位置，发挥自己专长，成为陕西响当当的著名文学评论家！这篇《父辈是座山-读高鸿中篇小说 父亲的爱情 》可以看出他的水平：“父亲的爱情”的奇特之处在于，父亲和他第一个女人的恋爱，是在他们结婚1年后才开始的。这篇小说整体有一种雄性的阳刚之气。小说中充满了山东沿海的乡土风情！杨柳岸先生在江山木马已经发表10多篇书评，推荐大家点击看看！祝元宵节快乐！【：吉春】